王七斤进省城

王七斤进省城

文/李万虎

王七斤终于有机会到省城逛一圈了，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在省城发了财，儿子结婚，就用一辆大巴把他们这些亲戚、邻家都不远千里接到那儿。远方亲戚说：“都去都去，捧个人场！”

王七斤三十几岁，土生土长的乡下人，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算离家四十公里的县城了。那时王七斤刚刚二十，回来后他觉得小县城和他那小镇也没什么大差别。“不过是房子高了点，商店大了点而已！”王七斤见人就说。

这一次王七斤的感悟就有所不同了。省城的楼房太高大了，高得须仰视才能见顶；大小的汽车川流不息，像流动的海洋；各种的人穿着不同的服装，尽管他穿着的衣服是自己最好的中山装，可怎么看怎么比别人的要差点。差到哪了，连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
一

婚宴是在一个五星级大酒店举行的，吃的是高档的自助餐：有海参，燕窝……还有鱼翅……红葡萄酒……

王七斤哪见过这种吃法呀！好吃的东西都放在盘子里，任由人随便吃。他觉得每种食物都是人间少有的美味，他以前总是嫌自己肚子太大，家里的粮食都让自己给吃光了。现在，他只恨自己肚子小，还没尝遍所有食物，那饱嗝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得往上顶了。可他还在走来走去，不住得用叉子叉着食物。

正当王七斤叉起一块奶油蛋糕准备往嘴里送时，却一头撞到一个穿貂皮大衣的阔太太身上，蛋糕把貂皮大衣黏糊了一大片，远看过去，绝对像一朵，不，是一簇盛开的白牡丹花。那阔太太端着一杯红葡萄酒，大声得呵斥上了：“干什么呢？不长眼睛？！”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赔，我赔！”王七斤赶忙陪不是。

“你赔得起嘛？三万块，拿来！”阔太太瞪着王七斤,“乡巴佬。倒霉透顶！”阔太太说着走开了，她知道自己再纠缠只能自跌身份。

王七斤吓出一身冷汗，他身上有钱，一千元，可那几乎是他半年的收入呀。为了应付不测，他狠狠心全揣来了。他不相信阔太太的衣服能值三万元，要说值一百或是二百，他还是有些相信的。虽然他没穿过上百元的衣服，可他听村里的年轻人说起过。

“怎么就能值三万元呢？！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，不识货！”王七斤自言自语着。

二

吃过饭，亲戚把他们安顿到一家宾馆歇息。王七斤决定出去逛逛大街，到省城的机会毕竟不多。

王七斤随着人流进入一个大超市，里面的空间真大呀，足有自己那块四亩大的玉米地大，王七斤在心里比量着。他东瞅瞅，西望望，看见好多人都是随便拿了东西就走。“咦，这东西都不要钱呀！”

看见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小姑娘站在货架旁，他赶忙问：“小姐，这些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吗？” 他还不知道“小姐”眼下是不可以用来称呼普通女孩的。

小女孩瞪他一眼，没好气地回说：“拿吧，随便拿！”

王七斤觉得这大城市就是好，吃东西不用钱，自己挑；这买东西还不用钱，也是随便挑。

王七斤并不贪，不过贪也拿不了多少东西，路途这么远，还是挑点实用的吧。转了几圈，王七斤终于挑了一大摞东西，有婆姨能穿的衣服，有娃爱吃的东西，还给自己挑了双皮鞋。直到自己再也抱不下时，王七斤开始往出走。到了门口有人指点他：“请到收银台划账。”

“划账？！划什么帐？”

“就是付费！”

原来这些东西都是要钱的呀！他赶忙放下东西，请人给他估了估价，大约三千多元。

“可，可我没带那么多钱呀！”他结结巴巴得说。

“没带钱买什么东西？！把东西方回原处！”

费了好些劲，王七斤终于把一摞东西全归了位。

走出商场，王七斤感觉松了口气。这大城市，怎么一切都像谜一样？！

三

回去的路上，王七斤被一小姑娘拉住了，小姑娘大约二十出头，穿着漏肩的羊毛衫，高高的筒靴，脸上描着重重的妆，看上去既年轻又性感，还很摩登。王七斤看见小姑娘就有些想入非非了，可他明白人家哪里会看上自己这样的人呢？！

小姑娘说：“帅哥，去洗个澡吧？”

“多少钱？”王七斤第一次被人称作帅哥，而且还是一个美女，心里觉得很是受用。但他还是得先掂量一下，他总不能让人家给宰了吧！

“不贵，五十元！”

“洗个澡就得五十元，不洗，不洗！”王七斤觉得有些太贵，那可是将近一百斤玉米的价钱呢。

“去吧，帅哥，我给你按摩，不加钱！”王七斤心动了，他一辈子没让人按摩过，何况是这白白嫩嫩的小姑娘，那手上的皮肤像水灵灵的大萝卜，掐一把就能流出水来。记得上次在村里摸了人家刘二媳妇手一把，结果还让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。他至今还记着刘二媳妇的手，皮肤粗得像地瓜蛋，

五十块，值，咱也高消费一把，也算来了回省城。一咬牙，王七斤跟着小姑娘走了。

七拐八拐，小姑娘把王七斤带到一个小旅馆，进了一间小包厢。

桑拿后的王七斤被小姑娘捏得飘飘欲仙，他情不自禁得捏了小姑娘一把。滑滑的肌肤，让王七斤有些不能自持了。小姑娘顺势倒在王七斤的怀里……

完事后，王七斤从裤衩兜里掏出五十元，递给小姑娘。

“不够，五百五十元！”小姑娘冷冷得说。

“不是说好五十元，不加钱的吗？”王七斤有些急了。

“放屁，有那么便宜的吗？！光打炮就得五百元！”小姑娘一反刚才的温顺，脸色变得有些狰狞。

王七斤还想申辩，就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经闪身进来了：“怎么，遇上吃霸王餐的了？！”

好汉不吃眼前亏，王七斤赶忙再掏出伍佰元给了小女孩。

临出门，王七斤被一个男人在屁股上重重得踢了一脚。

四

回去的路上，王七斤几次被人拉住买便宜的商品，几次被人拉去住便宜的旅馆，几次有人卖给高档的“偷来”的东西。王七斤不敢答话，他害怕所有的人，他患了“城市恐惧症”！

王七斤再也不敢迈出自己住的旅馆半步。谜一样的省城，到处是谜一样的陷阱。

傍晚时分，整个省城闪烁着迷人的七彩霓虹，发出诡异的光芒。在王七斤看来，早没有了新来时的新奇。

王七斤知道，高大的楼房里装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个花枝招展、描红画绿的女人，可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，那世界离他的生活好远好远……

现在，他该想想，回家怎么交代妻子五百五十元钱的去处了。（2288字）